“我们正处在一个非常艰难的时刻,”卞革说这话的时候开始情不自禁的啜泣起来。
从5月25日浙江省工商行政管理局(以下简称浙江工商局)发布报告称“雀巢金牌成长3+奶粉中碘含量超过了中国对于儿童碘摄入量的国家标准”之后,在雀巢(中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雀巢)担任法律顾问的卞革立刻成为紧急公关小组的一员,他们试图把负面影响控制到最小但收效微乎其微。6月16日在北京进行的一项随机调查中,有87%的市民表示暂时不会购买雀巢奶粉。
进入中国26年后,雀巢遭遇到公司历史上最严重的信任危机,而且这一切还在继续。
浙江省工商局的抽检并非只针对雀巢,在他们下发给众多超市的下架通知单中标明,在同次抽查中,国内著名乳品企业内蒙古蒙牛乳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蒙牛)生产的两种婴幼儿奶粉碘含量同样超标,只因为未被点名公布而免遭与雀巢相同的命运。当记者就此向这家公司的奶粉事业负责人求证时,她表现得相当惊讶:“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更没有得到过浙江工商局的通告,该不会是有人造谣中伤吧?”
与他们同样侥幸的是一家生产婴儿米粉的著名食品企业——(广州)亨氏联合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亨氏),他们产品中的亚硝酸盐含量不符合国家标准,按照民间最通俗的说法,它也是一种致癌物质,但这家企业的名字也没有出现在浙江工商局最后的公告中,知名企业被公开披露的除了雀巢还有深圳海王食品有限公司,只是他们产品存在的问题是维生素A含量不足,轰动效应远比不上雀巢奶粉碘超标事件。
面对同样存在质量问题的食品,浙江工商局为什么会做有选择的公告?如果碘超标的危害真如民众担心的那样严重,这种有选择的公布在严惩雀巢之后却放任其他品牌的问题食品继续在市面出售,这难道只是偶尔的疏漏?
发布抽检报告的浙江工商局现在不太愿意提及这次抽检,他们只希望碘超标事件能尽快平息下来,办公室主任路建强说:“坦白讲,现在的这些后果是我们当时无法预料到的。 ”
当初,浙江工商局是为了迎接六一儿童节而决定专门对温州、宁波、湖州三地市场上的儿童配方乳粉、儿童配方米粉、膨化食品等三类商品进行监督抽查,被抽检的三类商品共100批次,经检验合格89批次,其中儿童配方乳粉合格率为91.7%,受浙江工商局委托完成具体抽查工作的浙江公正检测中心将检测结果报告给浙江省工商局,之后应由浙江工商局将检测结果通报给厂家,并提出相应的处理意见,要求不符合标准的相关批次的相关产品下架。检测结果显示,有问题的食品不仅仅是雀巢一家,而且浙江工商局在公告中特意指出,“此次抽检是属于质量较好的一次,比2004年同期配方乳粉检验批次合格率75.68%高十多个百分点。”
按照程序,厂家有15天的法定质疑期,厂家可以在这个期间内对检测结果提出质疑或再检测。雀巢在此期间的态度被描述为“非常傲慢,没有任何举动”,随后,浙江省工商局决定将检测结果和处理意见下发至各地工商管理部门。在发布文件时,考虑到涉及产品较多,不能一一列举,所以采取以每类食品各举一例的形式予以发布,而正是“抽查通告”中采用的这种表述方式将雀巢推向了漩涡之中。
浙江工商局5月25日的通告中称:“在此次乳粉抽检中发现了一个新问题,即元素‘碘’含量超过国家标准要求,也就是说补‘碘’补过了头,如标称(黑龙江)双城雀巢有限公司生产的‘雀巢’牌金牌成长3+奶粉。”路建强主任承认,当初确定发布通告时还有另外一个考虑:如果全部点名可能会对某些知名的国内公司造成不利影响。
这些良苦用心并非枉然。
蒙牛公司的奶粉业务并不大,只占公司总销售额的1%,但由于同用一个品牌,碘超标事件将可能对其主产品业绩造成巨大影响,其奶粉事业负责人甚至称:“由于乳品行业对时间的控制非常严格,只要有一周销量大跌,公司的产业链可能完全崩盘。”浙江工商局有选择的公告使他们暂时避免了一场飞来横祸。
但按照蒙牛的说法,他们甚至从未收到来自浙江工商局的检测结果通报,“这种情况在公司属于重点工作,如果得到通知,决没有不闻不问的可能。”所以理所当然的,他们与雀巢一样在15天的质疑期内也未采取任何措施,这与浙江工商局“已将检测结果全部通知企业”的说法存在矛盾。记者多方联系也未能找到具体处理此事的浙江工商局消保处负责人,期间到底有何原因现在还不能确定。而其他几家食品公司都承认已经收到来自工商局的检测结果,深圳海王已经把问题产品下架,而公司研发部负责人强调,他们的产品“现在没有任何问题”。
因为身处同业,蒙牛也对雀巢的处境充满同情,他们同意雀巢公司关于“在天然原奶中对碘含量进行控制非常困难”这种说法。实际中,由于食品标准分为营养标准和安全标准,国家标准(GB10767)规定3岁儿童奶粉中碘含量应在每百克30微克到150微克之间,而中国营养学会公布的《中国居民膳食营养素参考摄入量》中儿童碘摄入量的安全上限为800微克/天,其中差异显著,这让许多企业无所适从。
但有时也不是坏事。
在浙江工商局5月抽检中,亨氏在收到通告之后,首先将市场上的两个被点名批号的米粉产品全部下架,其次公司选择了一家国家级的检测机构对两个批号的产品进行了检测。
他们的测试随后得到国家工商总局的认可,公司一位发言人称,“国家工商总局首先明确‘浙江省公正检测中心有限公司对这两个批号的产品进行检测所依据的标准还在修改中,没有确定’;同时‘浙江省公正检测中心有限公司检测过程中所用的检测方法和手段与国家正规的检测手段是不符合的’,这是他们自己摸索出来的检测方式。”对此,浙江省公正检测中心有限公司徐姓站长只是忠告记者:“这个事情(指雀巢奶粉碘超标事件)就不要再做任何调查了,就这样了。”而在浙江工商局的公告中,这家公司的名字最终也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