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价值在这个时代大放异彩,成为评估产品商业价值的最靠谱的参考值,但一不小心,靠谱的工具被别有用心地利用之后,最后的结果肯定是超级不靠谱。
3月19日,腾讯视频公布截至2月底的付费会员数,达6259万,同时公布了其他两项数据,腾讯视频移动端DAU达1.37亿(2017年第四季度),月总播放设备量7.9亿(非月活用户数,2018年1月数据)。如此亮眼数据,均有宣布自己为行业老大的势头,但数据却经不起推敲。
两项数据出处不一,是否只是选取了利好数据?
看数据,首先要看出处,是自身的后台数据?还是第三方数据?第三方数据的话,选用的哪家数据公司?如果是自身后台数据,没有第三方监测,可信度最低,造假空间最大,因为数据维度是自己制定的。如果是第三方数据,也必须全部引用自一家第三方数据公司,例如艾瑞,易观,或者QM,因为监测样本、数据来源和计算公式都不相同。
需要说明的是,第三方数据中,移动端的数据因为是样本数据,做不到和APP运营方后台一样的准确度,但样本库相同,能客观显示行业的排名和差距。
腾讯视频此次公布数据的第一个问题,是来自不同维度。1.37亿的DAU是自身的后台数据,而7.1亿的月用户数,来自艾瑞数据。为什么DAU不选艾瑞数据?看一下原始的艾瑞mUT数据就知道:2017年12月,爱奇艺APP日用户为1.58亿,腾讯视频APP日用户为1.47亿。因为自己不是第一。
腾讯视频此次公布数据的第二个问题,是引用了误差极大、不能体现实际数量的数据,并偷换了概念。“月总播放设备量7.9亿”,这个数据来源是艾瑞,但不是艾瑞移动APP监测产品mUT,而是移动端内容监测产品mVT。简单的说,mUT监测的是独立APP的数据,mVT监测的是内容在全网的表现。也就是说,你在同一部手机上,分别在腾讯视频和小米视频看了《明日之子》,那在mVT里,是算作两个用户。也就是说,mVT只能监测“人次”,而不是“人数”。
举个例子,你用腾讯视频APP看了半小时电影,算作1个用户,30分钟的使用时间。你又用小米视频APP看了半小时来自腾讯视频的电影,在mUT,依然还是1个用户和30分钟使用,因为你离开了腾讯视频APP,但在艾瑞mVT中,你算作腾讯视频的两个用户,和60分钟的使用时长。
因此,业内普遍用mUT数据说明品牌APP的用户数,mVT数据更能表现内容在全网的影响力。顺便一说,在mVT的使用时长上,腾讯视频也不是第一,说明用户人次是通过渠道推广获得,但不是高活跃度的忠实用户。
这一点,腾讯不是不知道,在描述这个数据的时候,称之为“月总播放设备量”,而不是行业惯用的“月独立设备数”。那为什么还要使用明知道误差巨大的数据呢?看下能客观显示真实用户数的APP数据就知道了:2018年1月,视频行业APP月独立设备数前两位是爱奇艺6亿,腾讯视频5.85亿。
因为要说明自己是第一,就必须这么违规使用数据才能硬凹出来。值得一提的是,在mUT和mVT两大数据监测中,除了这个7.9亿,其他主要数据,全部是爱奇艺APP第一(日、月的观看时长,日、月的独立设备和使用次数等等十数个维度)。
6259万惊人,却不能服人
再来说一个关键数据的问题:付费会员数,这也是这次公布的核心数据。
这是一个纯后台数据,没有第三方监测,这是前提。
付费会员数,根据来源分为三种:活动赠送会员、商务合作会员和实际付费会员。前两种是活动赠送会员和给合作方提供的体验券和体验卡,是不产生收入的(客观上还会减少广告收入)。实际付费会员,即主动付费购买的会员,对视频网站来说才是有价值、产生收入的会员量。
三家公布过会员数的视频品牌中,只有爱奇艺公开过自己的会员计算方式:只计算正在付费期内的、主动充值的会员。没有花钱购买的不算,买过会员但没有续费已经过期的不算。
优酷就曾经因为计算入了天猫双11赠送的会员,公布的会员数据遭到媒体的普遍质疑。
腾讯视频呢?就在3月18号的媒体见面会上,有记者提出了关于付费会员计算方式的问题,腾讯视频老大孙忠怀并没有正面回答。也许是不知道具体的计算标准,也许是不想回答。前一种是作为一个CEO不能原谅的(会员业务在哪一家都是关乎生死的核心业务),后一种就是默认了自己的会员计算方式并不科学。
也就是说,爱奇艺的6010万会员,和腾讯视频的6259万会员,不是一个统计方法。赠送的会员有多少?去除无效会员之后的实际数量是多少?这个只有腾讯视频自己知道,就像物理学里的薛定谔的猫一样,在打开盒子之前,你不知道它是否活着。不亲眼看到后台数据,你不知道它是不是行业第一。
抓住机会狙击对手,却透露了自己实力不足而无底线造假的丑陋心态
三个存疑数据,加上随之而出的大量的深度文章,全网推送的“爱奇艺会员数被腾讯赶超”的新闻,腾讯视频把“狙击爱奇艺上市”几个大字写在了脸上。
上市前被竞争对手狙击的视频公司,爱奇艺不是第一家。大家只知道土豆上市被创始人的离婚案拖了后腿,但不知道在离婚案解决之后,王微在美国路演即将正式IPO期间,美股媒体和投资人收到“土豆网即将被收购”的爆料邮件,处在缄默期的土豆网无力阻止流言的扩散,大大影响了资本市场对其未来发展的预期,这也是上市后迅速跌破发行价的重要诱因。
相比摆了土豆一道的狙击,腾讯视频这次撕破脸的偷袭,吃相难看了很多。但动机可以理解。
很大程度上,爱奇艺激增的会员数刺激了腾讯视频。此前几年视频企业因为IPO得到大量曝光,用户数会出现一段时间的激增,但这次爱奇艺的上市和估值,给了用户极大信心,直接拉动了会员增长,不仅贡献收入,而且在视频会员有些胶着的争夺战中,有甩开对手一马平川的态势(不到一个月增加1000万有效会员)。如果放之任之,这极有可能成为爱奇艺拉开差距的胜负手,当潜在的会员大量涌入,加上上市后资金投入拱卫内容城墙,腾讯视频将再也无力追赶。
因此,吃相再难看,也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抢夺市场。一方面争取让自己的会员量不被拉开无法弥补的差距;另一方面,“行业第一”地位存疑,会极大影响爱奇艺的上市估值和融资,让腾讯视频后继的竞争压力减小。
但可惜的是,没有实际数据和业务成绩的佐证,才仓促出炉了这一份问题巨大的数据。
这份数据的漏洞,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这么问题重大的数据,已经是腾讯视频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成绩,等于变相承认了自己在竞争中处于下风。
实际上,腾讯视频和爱奇艺的差距远没有优酷和他们的差距大,依然存在不确定性,目前阶段谁是第一对于未来竞争没有实际意义。对资本市场来说,目前的格局,爱奇艺也没有取得行业统治地位。但对于腾讯视频意义重大:从全网重复用户数(7.9亿)就能看到,腾讯在例如移动浏览器、视频聚合软件等等渠道推广上的巨大投入,以及相比优酷和爱奇艺更为通畅的用户付费通道(微信、QQ),再加上亏损数倍于爱奇艺的巨大投入……这么多钱烧下去了,结果连竟争第一都是问题……就像玩斗地主,你拿了两个王四个2,竟然打输了,该怎么交代?
拿漏洞数据假装占山为王,如此哗众取宠之事,腾讯视频倒也是轻车熟路,早在2015年初,在需要对上一年巨大投入和亏损给出年终总结的时候,掌门人刘春宁就已经给出了一份满意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