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径约11.5厘米、厚度2厘米的圆形馍坯”“制作腊汁肉时,新鲜生猪肉前腿、后腿、肋条的比例是3∶4∶3,肥瘦比例是3.5∶6.5……”继扬州炒饭、重庆火锅、武汉热干面有了地方标准之后,西安小吃肉夹馍也将有官方标准。
陕西省西安市质监局近日就《西安传统小吃制作技术规程牛羊肉泡馍》公开征求意见。此次公开征求意见的传统小吃共5种,分别为牛羊肉泡馍、葫芦头泡馍、肉夹馍、biangbiang面、蓝田荞面饸饹。
标准引发网友热议:“规定这么细有意义吗?”“要是价格也能统一一下,就更好了。”
对此,有专家今天在接受《法制日报》记者采访时直言,这样规定可能会扼杀地方美食的风味特色,并不妥当。但也有专家认为,这样有利于统一市场标准,符合市场经济发展规律。
应否统一标准尚存争议
西安市质监局相关负责人介绍,西安特色小吃全国闻名,但在市场上却并没有形成整体品牌效应,统一标准是希望改变西安小吃过于依赖厨师水平控制质量的现象,维护小吃口碑,提高整体质量。
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副研究员支振锋认为,西安市质监局的初衷是好的,但是他们忽略了每个人口味不同,很多人要吃的就是五花八门的小吃,“舌尖上的中国”里的特色美食也各有千秋,并没有统一的评判标准。
“如果将风味各异的传统小吃全部统一标准,与西方快餐无异,吃起来还有什么意思呢?”支振锋说,这不是在保护传统小吃,而是在破坏传统美食,这样的规定有待商榷。
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宪政与行政法治研究中心执行主任莫于川认为,用最正宗的标准来约束食品质量,有利于品牌的提升和推广。但随着社会不断发展,工艺水平也在不断创新,很难说哪种才是最传统最正宗的标准。同时,美食是一种个体感受,不仅考验厨师的水平,还有独特烹饪艺术在里面,这是硬性标准很难做到的。
“我曾专程慕名前往西安的美食街,看到有的店冷冷清清,有的店排队都买不上,如果能将这种广受欢迎的口味推广出去,让更多的人品尝到美食,不仅可以防止水平不高却打着正宗旗号的商家乘虚而入,还在一定程度上保护市场的正宗和纯洁,有利于品牌形象维护。”中国政法大学行政法教授、行政法学研究会会长应松年说。
“虽然每家口味不同,但大家还是想去味道最好的那家,统一标准也就变相满足了这个需求。为满足不同口味的需求,商家可以提供标准或特色等多种不同的选择。”应松年强调,统一规则的前提是按照最高标准来制定,让商家主动向标准看齐,有利于质量提升,对消费者也是有利的。
应松年认为,应借鉴西方有益经验,比如西方很多快餐连锁店,品质是一样的,更容易形成品牌效应。“现在还有商家秉持着秘方不外传的祖训家规,这与市场经济的要求不相符,正因为这样,地方很多特产无法做大做强,不利于走出国门、走向国际,甚至连走出省都有一定困难。”应松年说。
执行困难凸显立法尴尬
对于标准里提到诸如牛羊肉泡馍用牛羊肉化油需待肉骨汤自然晾至95°C时撇出油脂,肉夹馍使用的白吉馍的生坯直径10厘米,biangbiang面醒面时间至少15分钟等,如何去执行和落实,也成为专家关注的问题。
“如果是同一家企业,进行量化生产执行难度不大,但经营西安小吃的商家有成千上万,要这些大街小巷的商家都去执行,显然很有难度。”支振锋指出,首先,执法人员不够、监督成本过高,面对如此众多的商家,每天都要进行监督,并不现实。其次,立法得不到有效执行,易出现严格立法、普遍违法、选择执法的现象,有损法律的威严。最后,如何检测骨汤的密度、火候的大小、面的宽窄均匀等,技术手段还达不到。
莫于川指出,法律法规具有约束力,制定出台就必须实施,如果出现执法困难的现象,反而会产生反效果。“维护品牌发展是一件值得赞扬的事情,但即使出发点是好的,也并不代表效果就会好。由行业协会来制定标准更符合实际情况,商家可以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来考量,有选择地加入行业协会,一旦加入行业协会就要遵守行业标准,如违反也可根据行业规定进行一定的处罚,这样在执行上就能落地了。”莫于川说。
应松年建议,可以借鉴北京实行“最严禁烟令”的经验,实行公共治理,由各个商家自觉公布质量标准,并接受监督,服务人员要做到负责提醒的义务,也可以行业之间互相监督,或者由消费者来参与监督,如果发现达不到标准的可以进行举报。
食品安全问题最受关注
有网友质疑,这样一种小吃是否有必要提到出台标准的高度。还有人认为,质监局出台规定干涉了经营主体的合法自主经营行为。
支振锋说,既为小吃就应保留个性化,允许有不同差异存在,正因为如此,才造就了地方招牌,有的还传承了祖传秘方,这也是餐饮业竞争的关键筹码。如果质量好、口味棒、价格适中,自然会吸引顾客,但统一标准后,就会将这些特色扼杀了,对市场自主经营确实存在影响。
“食品质量监督属于质检局监管范围,但是出台这种形式上的技术规范意义不大,相比之下,大家最关心的还是食品安全问题。”支振锋认为,质监局法定职责有很多,很多方面需要严格管理,有些方面却不需要过于严格,出台卫生安全标准,让大家吃上放心安全的食品才是重中之重。
莫于川认为,质监局虽然没有越权,但由质监局来制定标准实际上过于严格。标准分为国家标准、行业标准、地方标准以及企业标准,这样一个公共政策性的标准尤其是涉及到食品加工工艺,应由行业协会来制定管理最为合适。
对此说法,应松年表示赞同,他说,可以经过业内专业人士的集体讨论,达成共识后再一起来制定标准。“但是目前行业协会很多要求都达不到,其发展还需要一个过程,自身能力和管理水平亟待提高。”应松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