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沟油"定义存难题
截至昨日，15名被告人均称不知道什么是"地沟油",自己没有生产销售地沟油。到底什么是地沟油？"现在就没法准确地以指标来定义地沟油" ,寻思颖说，因为里面的含量太复杂、变化多端，呈现的样子也不定，地域不同差异更大。
"现在国家对什么是地沟油没有一个明确的认定标准，如果只是按照现有的食用油标准，甚至会得出地沟油符合标准的荒谬结果。"有国内的专家这样表示。记者了解到，目前国内被查处的地沟油，有些提炼出来的食用油竟然完全符合国家标准。多头监管反而创造了监管盲区，让地沟油蒙混过关，不仅是小作坊出了问题，连大型食用油企业也会收购这类半成品，使地沟油的原料源头、流通过程、加工提炼处处失防，源源不断流向了餐桌。
打警察的吴云飞称自己是因为坐久了无法控制情绪，行贿官员的吴庆伟则称这是单位行为而非个人行为……昨日，丰瑞"地沟油"案审理第二天，公诉机关出示大量口供，有员工称丰瑞的毛油里"掺杂塑料袋、橡胶皮、辣椒，臭气熏天",而会计鉴定显示丰瑞公司10年销售14万吨动物油，均有可能掺杂了"地沟油".
继前日7名丰瑞员工称自己没用"地沟油"生产食用猪油之后，昨日8名供货商均称其提供的原料不是地沟油，是动物碎肥。到底什么是地沟油？又有谁来帮我们识别餐桌上的"地沟油"?
举证
丰瑞用饲料用油和工业用油做原料
昨日的举证阶段，公诉人当庭宣读了大量被告人供述及证人证言，证明丰瑞公司用于生产猪油的原料是饲料用油和工业用油，不符合食用油的指标。
公诉人表示，虽然董事长赵建国当庭称公司原料来源渠道合法，不是"地沟油".但他当时在公安机关供述时，承认了公司的进货渠道很多，有些油是"工业用油".而吴庆伟在公安机关供述时则称，他们的猪油原料都是很多散户到市场上收购油料，统一起来炼成毛油，再卖给丰瑞公司。"我们加工毛油就是把酸价高于1.2的加工成低于1.2（ 酸价是指中和1克油脂中游离脂肪酸所需的氢氧化钾的毫克数），按照国家标准，酸价高于1.2的就不属于食用油，属于饲料油。"他曾说。
此外，吴庆伟的口供称，"地沟油"在金鸡收费站被查获后，他自知这批油是饲料用油，立即更改合同，将此批货的买方改为丰瑞公司集团下的饲料厂。同时为了逃避公安的侦查，让人将生产大罐中的油脂回灌到原来的油桶里。公诉人表示，吴庆伟供述集团下的饲料公司以前都是用豆油，不用猪油，从而证实他把猪油改成饲料公司的原料。而且吴庆伟还证实此批货的酸价高于3,都是饲料用油和工业用油。"这一切他都是明知的".
据余照全的口供，他从丰瑞公司调到杨林公司担任总经理后，每天早上都要召集例会，为规范毛油进购、解决生产上"必然"会出现的问题进行讨论、分配任务。他三五天就要去车间一次，公司的原料有股动物的腥味，他知道多少会有问题，"也许这是行业潜规则，我是一个打工的，也改变不了这些。"他说。
"毛油臭气熏天，几十米外都能闻到"
丰瑞公司市场部副经理李王林的口供则说，他们的原料由供货商全国各地收购来汇聚，没有生产日期，没有符合资质的厂家加工，大部分不符合国家标准。 另一名生产副总监付兵同样供述过，公司的毛油大部分是三无产品。
被控殴打警察的吴云飞，其口供显示的情况更严重："毛油里掺杂塑料袋和橡胶皮，臭气熏天……我认为是动物吃的饲料油。"对于为何去西双版纳一问题，他在口供里交代："那批货在金鸡收费站被查获后，吴庆伟叫我带几个人去版纳旅游避一下风头。"他后来在版纳被警方抓获。
在公诉人出示的丰瑞公司多名员工的证人证言中，一名员工称"毛油里面漂着塑料和辣椒"、"臭气熏天，几十米外都能闻到",另一名员工称"油里面有铜锈、塑料桶盖".
公诉人表示，上诉人员的供述显示了该公司毛油的特点以及加工过程。均表明该公司生产动物油的原料包装不合法、质量不过关，原料厂家没有生产资质。
随后公诉人出示了一组书证，其中许多供货合同上显示，毛油的酸价甚至有高于5的。
14万吨猪油均有可能掺杂"地沟油"?
云南光大司法鉴定中心的一份会计鉴定表明，从2001年到2012年3月，丰瑞公司销售的猪油数量合计14.8万多吨，合计金额11.7亿余元。
而据起诉书的指控，2002年至2012年3月，丰瑞公司及杨林公司总共购进地沟油3.2万余吨，总金额达1.5亿多元。公诉人言下之意，丰瑞公司卖出去的这14万多吨动物油均有可能掺杂了"地沟油".公诉人称，大理、丽江等多地的企业购买过该公司的问题动物油，其中丽江一家糕点公司就购买了数吨。
观察
动物边角料炼出的是不是地沟油？
此案中，地沟油的认定成为最关键的问题，也是争议最大的问题。丰瑞公司用于生产吉象牌猪油的原料到底是不是地沟油？
前日，李春光等18位辩护律师向法庭申请，请求准许贵州省产品质量监督检验院食品安全风险中心寻思颖教授、四川省质量技术监督局食品安全首席咨询专家、成都市质量技术监督局食品安全咨询委员会委员车振明教授2位专家证人出庭。随后被法庭当庭驳回。然而两位专家分别从四川、贵州赶到曲靖了。昨天，18名辩护律师再次申请，请求法庭准许两位专家出庭，法庭再次驳回律师的申请。
公诉人认定"地沟油",主要凭据是鉴定人员出具的一份鉴定结论，证实丰瑞公司的原料油酸价和丙二醛超标。对此，车振明说，鉴定人员出具的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鉴定结论，只是一份情况说明。而且其中涉及用食用油的标准来衡量半成品油，这个思路是不正确的。他说，目前我国对于动物油脂的原料和成品油有检验标准，但是对于半成品并没有相应标准。"没办法对半成品有标准，这需要企业内部质量控制体系来规范。"他说。
在此案公诉人的指控中，原料大部分为"动物边角料",他们认为这是动物身上的废弃物，按照相关法规，应为"地沟油".对此，车振明表示，从学术上说，只要是经过动物检疫部门检验合格的猪，可以说全身都是宝，不存在边角料的说法，更不能认定这是地沟油。
另一名专家寻思颖说，如果成品食用油酸价、丙二醛超标，准确地说是不合格产品，企业可以再处理，如果处理还是不合格产品，可以进行销毁，但很难定义其为有毒有害产品。他说，企业恶意添加未经许可的非食品原料，这才能认定为有毒有害食品。
审问
8名供货商均否认原料是地沟油
昨日，张绍忠等8名被告供货商受法庭的审问，8人均否认他们给丰瑞公司提供的原料是地沟油。
被告人张绍忠说，2002年至2011年期间他承包昆明市肉联厂油脂经营部，先后多次给丰瑞公司供油，原材料都是从市场上买回来的猪肉肥块，这些肥块经过检疫合格。
在四川开大自然肉联厂的张家容则列出三点质疑："一是说我收购肉联厂的边角废料，我一直都是用碎肥，没有用边角废料。二是说我卖给丰瑞3000多吨，数量不属实。三是大自然生产的是地沟油不属实，我们不管去哪个肉联厂去收肉，肉联厂都要出证明，动物检疫站要求每一批都要有动物检疫证。在多个部门的监管下，大自然不可能生产出地沟油来。"
"我供的是毛鱼油，不是地沟油",另一名供货商余明奇说，他供的油是在越南那边正规厂家加工的，不是三无产品。"货从海关进来，是经过海关检验的。"他说，自己的货是卖给黄慧华，黄跟丰瑞联系，他自己跟丰瑞没有丝毫联系，甚至根本不知道丰瑞公司。黄慧华则称，这些鱼油经海关检验合格进入中国市场 ,"鱼油怎么会是地沟油呢？"
樊光才等几名被告人均表示，自己不知道所卖的饲料油被丰瑞公司用来作食用油。樊说，自己收购饲料油卖给厂家，从中获取中介费，一吨能获利20至30元不等。
对上述说法，公诉人表示，张绍忠等8名供货商，卖给丰瑞公司的是原料油，是用猪肉边角废料、废弃物炼出来的，属于地沟油。
说法
吴云飞："打警察是因为坐久了无法控制情绪"
此前，公诉人指控吴云飞将曲靖市公安局民警金某、俞某打成轻微伤。昨日法庭上，吴云飞阐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吴云飞系丰瑞杨林公司油脂处理班的班长。他说，去年3月16日下午三四点左右，他在版纳被几个警察抓住，后来被带到景洪，坐飞机回昆明。17日凌晨才下飞机，被民警带到一间屋子（审讯室）。此后，民警就一直对他进行询问、作笔录。"换了好几批警察，我一直没休息过。"他说，"后来我身体已经很不舒服了，手麻、全身都麻，恶心想吐，有种要死的感觉。"他说。
到了18日凌晨零时左右，他说自己趁民警不备，站起来用水杯砸向民警金某头部，一旁的余某见状过来制服他，他和俞某发生冲突。随后他跑出询问室，在门口被几名民警按翻在地。"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说。
对此公诉人表示，吴云飞攻击民警的行为已经构成妨害公务罪，当时他还想逃离现场被赶来的民警抓获。
吴庆伟："行贿是单位行为不是个人行为"
此前公诉人指控，嵩明县质量技术监督局发现杨林丰瑞公司存在违法生产作出处罚后，吴庆伟为牟取不正当利益，而向该局正副局长行贿13万，杨林公司及吴庆伟的行为应当以单位行贿罪追究刑事责任。
昨日，杨林公司的诉讼代表人表示，当时嵩明县质量技术监督局查获的油，不是杨林公司的，是丰瑞公司的。吴庆伟在杨林公司就没有职位。
吴庆伟则说，自己对罪名无意见。他也表示被查处的货是丰瑞公司的，当时并没有注意质监局对杨林公司作出的行政处罚，处罚对象是谁。"当时去送钱时我就是代表云南丰瑞的。"他说，自己的行为是单位行为，不是个人行为，行贿款是从公司账户取的钱。"当时我跟赵建国也没说过，送了以后才说的。他说送了就送了嘛。"
曹红蕾 郭秋月
